&esp;&esp;——1997年9月，那场已吞噬东南亚的风暴，终于将漩涡延伸至香港的静水深流之下。

    &esp;&esp;最终，这场风暴席卷了股市、楼市与汇市。

    &esp;&esp;不仅击溃数百家企业，更让1998年成为香港金融史上最艰难的一年。

    &esp;&esp;沉时安放学回家换下校服，站在客厅落地窗前，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茶。

    &esp;&esp;电视正开着，财经频道，他最近每天都关注着。

    &esp;&esp;主持人用温和语调念着简讯。

    &esp;&esp;“……恒生指数今日收跌23，创下一年以来新低。多家本地地产股出现集中抛售，市场情绪仍未回暖。”

    &esp;&esp;新闻条带闪过：

    &esp;&esp;「港元拆息连续第叁日上涨」

    &esp;&esp;「外资持续净流出16亿港币」

    &esp;&esp;「地产板块承压，基金大户频繁换仓」

    &esp;&esp;沉时安没坐下。

    &esp;&esp;他放下茶杯，走到电视前，把音量调高几格，又换到英文频道。

    &esp;&esp;那里的措辞更直接，没有安抚意味。

    &esp;&esp;一个词跳入耳中——“ntagion（传染）”。

    &esp;&esp;直觉告诉他，一旦它被用在金融新闻里，局势就已不是一家银行的问题，而是整个系统开始松动。

    &esp;&esp;表面的新闻不吓人。

    &esp;&esp;可它们正像水底浮出的气泡，越来越密集，这往往预示着下方有东西正在腐烂。

    &esp;&esp;他知道这天终究来了。

    &esp;&esp;只是没想到，来得这么快。

    &esp;&esp;欧丽华的资产看起来风光，底下却早已空洞。

    &esp;&esp;他不敢说看透了全部，但有些数字怎么看都不对劲。

    &esp;&esp;空置率、利息支出、租金回报率……像一块膨胀过头的蛋糕，撒了金粉，切开是空的。

    &esp;&esp;从年初开始，他就看到一些迹象：出口萎缩、楼市交易锐减、股市走势不稳。

    &esp;&esp;而现在，港元利率连涨叁天，外资开始跑，地产股一泻千里。

    &esp;&esp;这不是机会，而是恩赐。

    &esp;&esp;他看着那串还在跳动的港元利率，就像看着一头濒死的猛兽——扯着呼吸，却撑着骨架不肯倒下。

    &esp;&esp;在欧丽华让他从人间坠入废墟的那一刻起，他就发誓，有朝一日会亲手把她的世界也送进坟里。

    &esp;&esp;他赌过泰铢、押过印尼，玩过衍生品，但从没有一场交易让他如此渴望它“爆”。

    &esp;&esp;他怕欧丽华死得不够快、不够痛。

    &esp;&esp;他要成为其中一根稻草。

    &esp;&esp;而不是坐在一旁，看别人替他出手。

    &esp;&esp;他把遥控器放下，回到书房，从书架最底层抽出一迭旧报纸。

    &esp;&esp;上月一篇财经专栏，那位记者一向含糊，却在某个角落写了一句：“有国际基金开始重新评估港元挂钩制度的长期可持续性。”

    &esp;&esp;当时他用笔圈出了那几行字。

    &esp;&esp;他盯着那些字看了几秒，没动，好像在等那些字自己发酵。

    &esp;&esp;但他还是按住了自己。